藩国弱水三千只需取一瓢饮

摘要：高行健曾说：“文学只能见证历史，见证人性，见证人类生存条件，而不能改造世界，改变历史。”我同样觉得，作为文学体裁中的一种，诗歌也只能只是见证历史，见证人性，见证人类的生存条件，而不能改造世界，改变历史，包括现在与未来。我们无需为文学或者诗歌主观臆断地驮上它们不应该背负的东西。

也许只是因为好久没读龙的妹妹的新作了，所以才觉得宁波台州这首题为《两棵树》的诗特别亲近。

龙的妹妹的这首《两棵树》，把历经了生活淬炼的父亲母亲想象为两棵树，截取这“两棵树”日常相处中的某个横断面，通过近乎纯描摹的手法，为我们诗性皴染了一幅迷惘而又自然、深挚却又凄美、平静并且开阔的人世生活的瞬间画卷。

诗歌一开始就起笔不凡，“叶子落得差不多了”，既表明叙事的自然背景是深秋，也暗示这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已渐入萎境，同时还隐隐约约地泛透出他们曾经或正在饱经风霜的沧桑信息，可谓一语三关。“这是一代又一代的风景／我们见证，不在惊讶”，既是这对夫妻对生命脆弱的再一次指认，也是这对夫妻对人间坎坷的进一步消化，更是这对夫妻对历代过往苦痛的高度的体认，可谓力透纸背，笔力苍劲。

诗人接着笔锋一转，抛出只有两行诗语的第二节：“没有一个秋天不是我们的／我的，和你的”。这一节流露出的超乎寻常的坚定语气，既能让读者感觉到这对夫妻内心深处的坚定、柔韧，甚至无奈；也能让读者感觉到这对夫妻面对生活时的旷达、自信，甚至由来已久的隐忍。生活是公平的，同时又充满着扭曲；未来是光明的，但道路难免泥泞；爱情是甜蜜的，同时又会播散阴霾；命运从来都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但很多时候我们只能无能为力。这两句可以说是这对夫妻已往生活的高度概括，既有大我的相融，也有小我的独立；既有命运生活的认同，也有个性态度的表露。可谓言简意赅，意味深远。

不过，这首诗的第三节也许才是这首诗的精华所在。它既是这首诗最具繁复美的一节，也是这首诗作为一首咏物诗最成功的地方。

咏物诗最难的并不是必须抓住“物”的主要特点和与之相匹配的比喻或象征意义，也不是必须要考量万物的多面性，更不是必须要做到所抒之情要与所咏之物虽然被指分手达到物我合一或形神俱似的境界，而是要能自如地只抓取其一点加以发挥，即《红楼梦》第九十一回“纵淫心宝蟾工设计，布疑阵宝玉妄谈禅”中宝玉对黛玉所说的：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在这节中，诗人在表现“父亲”生前与死后的个性特征时只突出了已被砍伐的根部所生发出的“枝杈”的“青灰色”，在暗示“父亲”已亡故的信息时只选取了树被岁月这把无情却又公平的刀斧砍伐时所留下的“年轮”，在抒写未亡故的“母亲”对已故父亲的思念依恋与相濡以沫时，只强调了两棵树生前似乎距离很近，近到根须时时刻刻都能碰触到根须。

“最后一场亲历的雪／将让我们脱下一切的饰物”。第四节只有这两句，但这两句却言近旨远，意蕴丰厚，极其开阔。

你可以理解为这两句是在诗性描述深冬大雪纷飞之后，所有的树都将会面临光秃秃的命运，是在描述环境之于脆弱者的无情；也可以理解为是在诗性描述“我们”一起迎接死神之时的场景，是在表现生命对于死亡的淡定；还可以理解为是在诗性描述外物对于灵性的冲击，包括自我的膨胀与功名利禄等对灵魂的负累，是在表现历经人生之苦的两夫妻对于未来的通透明达……总之，这两句很是能引起我这个路过的阅读者的诸多幽思。

这首诗的最后一节也大胆运用了超常规的跳跃，诗性表述的场景和情思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还有那么多年啊，你说”，这一对话体的预示过渡性和表示收束性的句子，让读者手忙脚乱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拉回了游离出了诗意魅力之外的情思。

这应该是活着的母亲想象的已经亡故的父亲说的。什么还有那么多年呢？是“你”最终离开人世和“我”在忘川河中央执手的那一刻？还是“我们”在讨论某个话题或某个还没有实现的共同的愿望时所发出的无可奈何的感叹？亦或什么都不是，只是“我们”在灵性胶着的那一刻“你”只是想起了什么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仅仅只是在表现“你”的某种执着表情或遗憾情绪状态。

最后两句更是运思独特，建构奇诡，心裁别出：“我们的目光住在月亮的眸子里／血管里的风声平静而辽阔”。大与小，静与动，远与近，声与色，是那么的缜密与开阔，不由人不深思；隐忍与期待，坚守与刚毅，豁达与通透，昂扬与淡定，是那么地整齐与葳蕤，不由人不惊叹。

总而言之，龙的妹妹的这首咏物诗，打通了阴界与阳界，播种了淡定与沉稳，表达了思念与忧伤，劝谕了浮躁与冲动，制止了雄心与自卑。

不过，也许正是诗人想表达的情思太过于复杂，所有这首诗也有诸多瑕疵：

比如第一节第二句的“秋天”似乎应该是“秋天后”，秋天的叶子怎么就能平静地躺倒干净的雪窝里去呢；

比如第三节的第一句，似乎应该写成“你根部的新枝顽强地露出本来的青灰色”；

比如第三节的第三句，也似乎应该写成“你被岁月，砍伐了那么多年”；

比如第三节的第四句，“回来”似乎应该是“会来”，“每天黄昏”后面要加个逗号，“年轮”前面加“你我”似乎更合适；

比如第四节的第二句，似乎也应该是“将会让我像你当年一样，脱下一切的饰物”；

比如最后一节的第一句，也似乎应该是“还有多少年啊，你说”……

——当然，任何作品都有多义性的可能，因为我们每个人作为某种阅读背景的存在肯定无法相同。这些阅读文字也都只是我作为一个路过的阅读者的一厢情愿，并不能界定或说明什么。不过，这首诗的确在某个瞬间打动了我并让我流连忘返，这首诗也似乎的确存在跳跃与过渡上的诸多问题，使得这首诗不容易让阅读者深入进去。

“弱水三千，只需取一瓢饮。”我们阅读任何作品，都只需取其影响了我们现在或将来的那些亮点。如果一首诗或者别的什么文章中的某个句子、某段话曾经或正在打动了你我，这就足够了。

高行健曾说：“文学只能见证历史，见证人性，见证人类生存条件，而不能改造世界，改变历史。”我同样觉得，作为文学体裁中的一种，诗歌也只能只是见证历史，见证人性，见证人类的生存条件，而不能改造世界，改变历史，包括现在与未来。我们无需为文学或者诗歌主观臆断地驮上它们不应该背负的东西。

其实龙的妹妹的这首《两棵树》，也许正是因为只是从一个只作见证的角度，诗性描述了“父亲母亲”的存在瞬间，进而打动了某些路过的阅读者。

让我们都只是作为一个时间（包括事件）的见证者、记录者或体味者而存在着吧，这也许不仅是是诗歌的本初，也是生命的本意。

祝福龙的妹妹，祝福大家诗歌论坛，祝福中国汉语新诗，祝福正在改革的大潮中艰难行进的中国！

◆附录：

◎两棵树

——献给我的父亲母亲

文／龙的妹妹

叶子落得差不多了

秋天就平静地躺到干净的雪窝里去了

这是一代又一代的风景

我们见证，不再惊讶

没有一个秋天不是我们的

我的，和你的

你头上的枝杈顽强地露出本来的青灰色

与遥远天穹的颜色呼应

你走得不太远，那么多年

每天黄昏都回来坐在年轮的深处

你的脚趾碰到我的脚趾

我已不再害羞

最后一场亲历的雪

将让我们脱下一切饰物

“还有那么多年啊”，你说

我们的目光住在月亮的眸子里

血管里的风声平静而辽阔

共 268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诗是心底里的歌。作者从《两棵树》这篇诗歌中，真正读懂了，因此，欣赏分析诗歌的诸要素，以及诗歌的内涵，诗歌的诗眼，诗歌的形象思维的语言，诗歌的手法使用传达的思想，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作者从这样的高度总结了文章的要点：“我们阅读任何作品，都只需取其影响了我们现在或将来的那些亮点。如果一首诗或者别的什么文章中的某个句子、某段话曾经或正在打动了你我，这就足够了。”说得多好啊！文学创作是给人看的，就要达到感人，也就达到了以文警世和论世。拜读，推荐。【：欣雨文萃】

1楼文友：201 - 20:1 :46 很不错的评论，欢迎多多来这样的稿子。 因眼睛问题已删除数百全部好友有事可飞笺